近日，据美国提供有关集体诉讼及和解信息的网站Top Class Actions报道称，一位名为Melissa Gonick的消费者在纽约联邦法院对强生消费者公司(J&J Consumer Inc.)旗下露得清品牌提起集体诉讼，指控该品牌将洗发水产品贴上不含防腐剂的标签。那么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？

　　据Top Class Actions报道显示，在针对露得清品牌的这场集体诉讼中，原告Melissa Gonick指控露得清T-Sal水杨酸洗发水对外宣称“不含防腐剂”，但该款产品实际上却含有柠檬酸（防腐剂），并且在其非活性成分列表中明确列出了柠檬酸成分。而据诉讼文件披露，柠檬酸通常被添加为酸化剂，以延长化妆品和护肤品的保质期。

　　“强生消费者公司的意图并不重要，因为柠檬酸在产品中起着防腐剂的作用，即使它被添加以执行不同的产品功能。”Melissa Gonick在诉讼中称，“如果知道强生消费者公司错误地宣传该产品不含有防腐剂，就不会购买露得清T-Sal水杨酸洗发水。”

　　Melissa Gonick认为，“露得清T-Sal水杨酸洗发水利用了消费者对不含防腐剂产品的偏好，产品包装上‘不含防腐剂’的声明旨在‘诱使’有健康意识的买家购买洗发水，并‘因其欺骗行为而获得不公正的利润’”。为此，Melissa Gonick代表她自己，以及其他购买露得清T-Sal水杨酸洗发水的消费者对露得清提起了集体诉讼。

　　Top Class Actions报道进一步称，在这起针对露得清品牌的集体诉讼中，原告主要认为强生消费者公司违反了纽约一般商业法、违反明示保证和不当得利，由此向该公司索赔。报道还提及，2023年，美国一名联邦法官曾驳回了一起集体诉讼，该诉讼声称强生的Aveeno Baby产品与版相同，但却被错误地宣传为专门为婴儿制造。

　　根据公开资料，柠檬酸是一种重要的有机酸，广泛存在于柠檬、柑橘等水果及动物的骨骼、肌肉、血液中。1784年，瑞典化学家卡尔·威廉·舍勒从柠檬汁中结晶分离出了柠檬酸，后随着生产方法的改进，柠檬酸的产量和消费量逐年增加，现已成为大宗的化工原料，被广泛应用于食品、软饮料、糖果、护肤品中。

　　据了解，在化妆品界，柠檬酸属于α-羟基酸（或者AHA）的一员，在美妆产品中的主要作用是去角质，同时也充当抗菌剂和pH调节剂。据公开报道，2016年，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（FDA）的化妆品自愿注册计划（VCRP）指出，柠檬酸几乎被用于所有类别的化妆品中，有超过10000种的用途。

　　值得一提的是，我国《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（2015年版）》中包括51种准用防腐剂，但并不包含柠檬酸。而在欧盟化妆品法规 (EC)No 1223/2009 化妆品防腐剂清单（附录 V）中，柠檬酸也并未收录其中。另据了解，美国FDA则没有对化妆中的防腐剂进行清单式管理，仅收录了六氯酚和汞化合物两种防腐剂。

　　“柠檬酸是否属于防腐剂，需要看这个成分在配方中的真实添加目的来进行判定。”多位行业人士表示。广东百博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研发经理潘广乐告诉青眼，“如果产品中添加柠檬酸的真实目的是抑制细菌繁殖，那宣传就是属于误导；而如果柠檬酸只是用于调节产品的酸碱性，或者只是方便于某成分溶解，那则不属于误导。”

　　一位化妆品资深行业人士则表示，“在洗发水中，柠檬酸要作为防腐剂最少要让产品的PH值调节到4以下，这样才具有一定的抑制微生物生长作用。另外，仅依赖柠檬酸来实现防腐功效，其效果并不是很好。”

　　青眼调查发现，露得清T-Sal水杨酸洗发水目前尚未入驻国内主流电商平台。不过，在露得清官网、亚马逊、沃尔玛电商均有销售。而从这款产品包装上标注的化妆品成分来看，产品配方中含有3%的活性成分水杨酸，同时在非活性成分中的确包含柠檬酸、柠檬酸钠。

　　上海一位洗护发品牌负责人告诉青眼，“露得清T-Sal水杨酸洗发水产品真正起防腐作用的成分是水杨酸，柠檬酸和柠檬酸钠则作为配方中PH缓冲剂使用。”

　　据了解，我国《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》（2015年版）对于水杨酸的使用有两处规定，一处规定其为化妆品限用组分，驻留类产品和淋洗类肤用产品中最大允许浓度为2.0%，淋洗类发用产品中最大允许浓度为3.0%。另一处规定水杨酸及其盐类为化妆品准用防腐剂，产品中最大允许浓度为总量0.5%（以酸计）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欧盟《化妆品法规1223/2009》对于水杨酸的使用也有两处规定。其中，附录Ⅲ规定当水杨酸为限用组分时，在淋洗类发用产品中限量为3.0%；另外，当水杨酸作为防腐剂使用时限量为0.5%（以水杨酸计）。

　　化妆品违禁词网创始人李锦聪告诉青眼，“其实水杨酸不管是作为限用物质来使用，还是作为防腐剂来使用，均改变不了水杨酸具有防腐作用的事实。在露得清T-Sal水杨酸洗发水中，虽然添加的3%水杨酸使用目的并不是作为防腐剂，但实际上，主要起防腐功效的成分还是为水杨酸。同时，水杨酸也为防腐剂清单中的成分，露得清这款洗发水相当于打了擦边球。”

　　至于为什么在这起集体诉讼中所针对的是柠檬酸，而非水杨酸？潘广乐认为，“这应该是该消费者不熟悉化妆品研制配方所导致的。实际上，整体诉求方向是正确的，也即产品配方中实际添加了真实目的是防腐剂的成分，却宣称‘不含防腐剂’。”他进一步说道。

　　众所周知，化妆品中添加的防腐剂，主要是指添加在化妆品中预防或延缓生物生长、防止化妆品腐坏变质的成分。不过，在抑制微生物生长的同时，防腐剂也可能会刺激皮肤，导致皮肤敏感。由此，导致不少消费者谈“腐”色变。

　　事实上，有关化妆品防腐剂的相关科普并不少见。国家药监局官网在2017年10月发布的《化妆品中的防腐剂会有安全风险吗》一文中指出，防腐剂对皮肤没有益处，同时也是引起化妆品过敏反应及其他刺激性反应的常见因素，但化妆品如果不添加防腐剂，则会带来更大的安全风险。此外，化妆品生产商很难做到完全不添加防腐剂。

　　“化妆品无防腐主要包括两方面，一是配方中不加入任何防腐成分，二是配方中加入了化妆品准用防腐剂清单外的防腐成分。”潘广乐称，前者主要是次抛等一次性使用产品，对生产车间有严格的控制要求；而后者则对生产车间环境要求不高，目前市面上宣传的无防腐化妆品大多数都是后者。

　　李锦聪则指出，“化妆品不是即时使用的产品，合理及在规定范围内使用防腐剂均是安全的。另外，无防腐化妆品不一定说明品质更好，不少无防腐能力的产品，在细菌超标后，消费者无法肉眼判断，风险会更高。”

　　青眼在小红书上检索“无防腐”，出现了不少“无防腐化妆品”“无防腐剂面膜”“无防腐剂面霜”等宣传词条。另外，在各大电商平台上，宣称“天然无添加防腐剂”的化妆品不在少数。此外，根据公开数据，近年来，中国护肤品市场中无防腐宣称的新品活跃度逐年增加，由2019年的428个上升至2021年的488个。

　　“宣称‘无防腐’存在贬低其他添加防腐剂产品，尽管可能是合规合法的，但不倡导这种行为。”李锦聪表示，目前法律法规尚未对宣称“无防腐”作出明确规定，建议监管部门进一步加强管理，比如，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允许宣称“无防腐”，以及宣称“无防腐”需要增加什么标识等。

　　“真正无防腐化妆品的市场份额还有很大提升空间，希望在推动更好技术诞生的同时，监管主体、检测主体、生产主体、经营主体、消费主体互相制衡，打造有序的市场。”上述化妆品资深行业人士则如是说道。